A to Z

私设 请勿上升真人

灵感是 @一块大年糕 的梦 




当初没选择的分叉,最后又会是谁到达。



全圆佑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泥泞走过来,在看到河边浅滩上拉起的警戒线时,捂着嘴打哈欠的手骤然顿住,脚步加快。


金珉奎远远望了他来,停了手上记录的笔,主动打招呼,“全队!”没想到却惨遭一记爆栗。


“电话里怎么不早说闹出了人命!”


全圆佑自然的接过递来的手套戴上,无视下属被训后哀怨的目光,走近蹲下来仔细观察。

“说吧,什么情况?”


“哦...今天早上六点接到的报案电话,目击者发现的时候人还在水里,找了打捞队过来。”

金珉奎迅速回归专业。


“这么说这不是第一现场...?”全圆佑虽在和他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地上平放着的尸体。


“应该不是,具体情况还得看法医那边...”金珉奎偷偷瞄了眼那边穿着白大褂仔细工作的人,工作期间能看多一眼就多看一眼。


全圆佑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做记录。起身绕到另外一边继续蹲下来。面前的少女肢体已经变得僵硬,还因为在水里泡的久了整个膨胀了一圈,全身泛着骇人的青白。


徐明浩拉下口罩眉头依旧紧锁,看向全圆佑的目光很是凝重。“两个人身上都有多处擦伤和不同程度的外物击打创伤,但都不致命。目前初步断定应该是溺亡。看尸体的腐败程度死亡时间应该是十二个小时以上。”他说完招手让人把尸体抬走,然后拍拍全圆佑肩膀。

“最好还是得解剖。”



全圆佑胸中急速升腾一股浊气。原来以为只是个简单的溺亡案。现在看来不是了。事件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至少从尸体上得出的结论是这样。他突然有点想骂街,好不容易刚从重大案件中脱身,又卷入一个更棘手的大麻烦之中。人民公仆果真不好当。


全圆佑抬眼眺望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不甚明显的几片乌云压下来,营造出了风雨欲来的错觉。天气都低沉的让人难受,他下意识撇了撇嘴,脱了手套径直往回走。突然有人叫住他。


“全队,局里又有人报案...”那人风风火火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凶手说他在海口路基督教堂的长春养老院里。”





外边教堂钟声响了几声,带着份虔诚圣洁,此刻在全圆佑耳朵里听来却勾起无端烦躁。和预想中荷枪实弹罪犯伏法的场面完全不同,有的只是满地白鸽,安详老人以及寂静庭院。


一切看上去很是美好。


“老人家的笔录在这...”金珉奎把记录本递过来,显然一副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的模样,“双腿瘫痪的老人怎么可能去作案呢...而且还患有老年痴呆...这么详细的过程...”未免太过于玄幻,反正他是想不通。


全圆佑沉默接过来,翻开看,一大面纸记录的很详细。作案时间,地点,受害人的外貌等等基本吻合。只是最诡异的伤没了解释。


金珉奎看着全圆佑逐渐抿成线的薄唇,默默退后两步回避超低气压,腹诽到这哥阴晴不定的模样可真吓人。木头人做了好一会儿,他正欲言又止想询问,全圆佑下一秒合上了本。“把老人家转移到第三人民医院观察,”他眼神在周围逡巡一圈,“这里的人全部带回去做笔录。”





世界上是找不出没有透风的墙。纵使消息怎么被封锁,还是被漏了出去。两个花季少女同时被害,这样的劲爆程度足以造成社会恐慌。上头施压下了命令,限时破案。


于是迅速成立了重案组,全圆佑自然是组长。谁都知道他是年轻的海归天才,连上头也对他很看重。自然不敢有异议。

河岸依旧是重要线索,全圆佑吩咐好了队里的其他事物,一个人驱车出来。


他又来到了那片沙石岸,根据监控录像显示,这里刚好是块盲区。前两天办案的痕迹基本被潮水抹平。附近的居民都嫌晦气,以至这快成为荒凉地带。河岸再偏些处有一片不高但密的芦苇丛,一直连延到远方。微风抚过去,倒像是有人影暗暗攒动。


莫名的直觉驱使他往前走,他想走进芦苇丛中,好像那里真的隐藏了些什么。抬脚正要跨入之时,真就传来一声细微动静。全圆佑迅速扒拉开芦苇枝干。没有什么血腥画面,只有个穿着脏旧的少年静静躺着。还有呼吸。全圆佑把人安置到自己的臂弯之中叫他,男孩意识模糊之际朝他露出个笑来,随即陷入昏迷。



全圆佑背着他回到家时,人已经清醒了不少,只是看上去有点奄奄的虚弱感。全圆佑问他叫什么名字,男孩琉璃溢彩般的双眼足足望了他几秒,怯怯的开口,“飞飞...”


“全名?”


他摇头。


“家住哪知道吗?”


还是摇头。


全圆佑起身,眼里带着晦暗不明的光打量他。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前几天的命案现场未免太过于巧合,也许是和河滩案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全圆佑很鄙视自己突如其来的妄加揣测。



飞飞对他此刻的复杂的心理活动并不知哓,他只安静的坐着,手里拿着全圆佑递给他的牛奶和面包,咀嚼的动作轻而缓,看上去极为温顺乖巧。他时不时抬眼与人对视,也不闪躲,对全圆佑的低气压,他天然免疫。眸子里感情纯真无染,童稚无邪。感激,喜欢,依赖...毫不掩饰的统统在其中写满。


全圆佑被这双眼的明镜透亮勾起了不易多见的惶惶然。他带着微弱的心悸和慌乱偏头,

“明天我带你去...呃...”


腰被猛然抱住,少年略带些莽撞扑进怀里,他身上还带着低烧过后的余热。全圆佑双手不自觉抬起僵在半空中。飞飞站起来身高和他相近,却略微蜷缩在他胸口,有一线光洒在侧脸,全圆佑觉得这张脸显得更稚气了。他嘴里小声嘟囔着“不要...”,手圈的更紧,脸也往全圆佑衣服上撒娇似的蹭蹭。


“我不想去...”声音软软糯糯的,不似成年男性那般浑厚,更带些雌雄莫辨的味道。


“......”

没有数过这是今天的第几次心软退步,滞了几秒的手自然又温柔的落下。说不定他只是个被人遗弃的可怜孩子呢。全圆佑悲悯的想。




重案组工作量依旧巨大,全体人员基本住在局里陷入了没日没夜的恶性循环。

但收效甚微。


凶手明显具有极高的反侦察能力,而且蓄谋已久。有监控的准确盲区,蹊跷的老人笔录,追踪过的报案电话也只是路边普通电话亭,说话的是孩子...一切完美的似乎没有漏洞。只他们一群人在原地打转,一团乱麻。



全圆佑昏昏沉沉的睡意还是被金珉奎的一声鬼哭狼嚎瞬间驱赶殆尽的。他恢复清醒望过去,彼端金珉奎正苦着一张脸向徐明浩求安慰。


徐明浩与他一路上拉拉扯扯的过来,在看到全圆佑之时识相的分开,徐明浩把手里的报告放下来,“全队,我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你先听哪一个?”金珉奎靠过来笑嘻嘻的补充。


全圆佑突然觉得小情侣的腻腻歪歪很刺眼,他努力抑制翻白眼的冲动,“好的。”


“我从被害人的指甲里发现了另外的DNA。”


话落,周遭同事们的目光齐刷刷的射过来,希翼的成分居多。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连日的辛劳终于迎来曙光和转机。


全圆佑对此没有表现出很大反应,他不动声色地再询问,“坏的呢?”


“坏消息就是...”

“数据库查无此人!”






唯一出现的苗头被无声掐断。任谁都有点心态失衡。全圆佑嘱咐完金珉奎往女孩的家庭背景方面去查,然后独自回了趟家。


他一开门,就有人迎了上来,这是这段时间才有的待遇。全圆佑看着他光着脚踢踏踢踏的跑过来把他的外套和包接过去放好,再小跑回来。心底蓦地有了暖。连自己都没发现早就牵起的嘴角,“有没有好好吃饭?”正好今天回家,他就懒得再打电话,和飞飞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很耐心,像对待一个脆弱的孩子一般。


“嗯...你不在就自己做了面吃...”全圆佑在捡到人的第二天知道了他的手艺,然后略带羞愧的审视起只会泡面的自己,他厚脸皮的想要喂投。


全圆佑毫不心虚的把自己的那份好感总结为一见钟情。也许是人长的太好看,也许是性格与他过分相合。飞飞就像是给他这么多年黑白底色的人生加了点彩,让他第一次体会到鲜活。人一旦摸到了太阳,又怎么会想再想折返感受严寒呢。他就像是一束太阳光,已经潜移默化的渗透进他的生活里了。想放手都难。


全圆佑视线追随他一路到了沙发,看他坐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屏幕,两条腿虚虚的晃荡。他手里把玩着一块老式怀表,是他唯一带在身边的东西。电视机里正播放全圆佑破获的第一个重大案件接受参访的录像,距离现在也有些年岁了。“看什么这么认真...”全圆佑走近,只觉得电视里自己的公式化微笑很虚假,他动了点小心思想调戏人,“这样的我你也喜欢嘛?”


飞飞没回头,认真盯着屏幕上的脸,

“喜欢...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了...”




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全圆佑这几天用脑过度,疲乏的很。他喝完飞飞给他温的牛奶就准备补觉。没过多久他又开始陷入了怪圈似的梦,这是办案以来才出现的症状。梦里他有还算清晰的意识但就是醒不过来。


像是四周封闭一片漆黑的仓库里,是大约七八岁的他和另外一个男孩被束了手脚坐在那,那个男孩的脸模模糊糊,他看不真切。他们看上去略显狼狈还带着轻伤。对周遭的一切迷茫与恐慌。那个男孩突然开口叫他,“小圆哥哥...”年幼的他抓了他的手握住,“别怕...我一直都在...”


......



梦境里的场景就这么诡异的循环了不知道多久,全圆佑被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时候还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只觉得太阳刺眼。没什么形象的走出房间,入眼就是金珉奎大爷似的坐在他家客厅享受着端茶送水的服务。


全圆佑久违的起床气爆发,“你丫这么早来干嘛!”看到他的邋遢形象不说,还让人伺候着。


金珉奎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就狗腿地跑过来,“哥...我今天不来找你出外勤你可算缺勤了...”他作势拍拍全圆佑肩膀表示不用感谢,换来对方一个白眼也毫不在意。金珉奎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回去打量了一圈远处的美人,再转回到全圆佑这里就变得奇怪和复杂,最后化作一声感慨,“闷声发大财...金屋藏娇...”他心里默默比个赞,“哥...你真行...”


“......”






车快开到城郊监狱的时候金珉奎告知了他此行的目的,“那两个女孩父亲年轻时候因为同一起严重的刑事案件获罪,现在还在服刑。母亲早就改嫁,她们都是跟着爷爷奶奶住。或许...父亲这条能有线索...”


“刑事案件...?”全圆佑摸下巴沉思,这么说很可能会有仇家...?


在狱中待的久了,消息基本完全闭塞。金珉奎在两位父亲面前尽量把恶性事件表述的委婉,最后才表示出希望他们能配合工作的意愿。


怪异又窒息的沉默大约维持了十几秒。


局外人都以为他们是太过悲伤。可曾想在他们在眼泪汹涌的时候突然相视了然的笑了,口中嚷着的话反复着由远及近,隐约模糊。


“是报应...呵...报应啊...”

...


其中一人冲到玻璃前试图拍打,被旁边站着的警员及时拉走,“是报应...”

他最后死死盯着的是全圆佑。

眼里头装着的是恐惧。





全圆佑匆匆回到车上时还在回忆那人近乎目眦尽裂的神情,只觉得惊悚异常。他确定是素未蒙面的人,为什么要对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其中...全圆佑抬手去揉太阳穴,头痛的厉害。


耳边是引擎发动的声音,全圆佑缓缓睁眼,目视前方,也没有具体的焦点,“查下他们入狱前的那起刑事案件......”






要找到十几年前的卷宗再做研究需要费些功夫。人为慢慢仔细的找效率总不太高。上头给的期限就快到,案子进程却依旧原地踏步。背后有些资历老的平级队长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还是年轻啊,哪有战无不胜的神话呢。】

【全队长就怕是要栽在里头了。】

......


全圆佑身为组长的压力很大,紧绷着的神经无一刻得到疏解放松,需要耐着性子面对上司的责难和个别下级不坏好心的虎视眈眈,还有循环往复的梦魇夜夜纠缠......



还好。

身边有飞飞。



全圆佑终于在情欲孤独饱满到负荷的时刻拥抱了他,就在某一个晚上。他把自己的欲望毫无保留的公之于众。全圆佑感觉他们的命运本身就像是一块奇异广大的织物,每条线都被一只无限温柔的手引来,排在另一条线旁边,千百条互相持衡。通过他柔软又温暖的身体,全圆佑感觉自己抓住了些具体实感的东西。

他轻而易举就拥有了爱情。


最后时刻似乎有人开了口,从梦里从诗中从远方传来,“小圆哥哥...”,全圆佑那时还处于释放完后短暂的贤者时间,像是幻听般的错觉来临,他支起身子来问,“你叫我什么...”


“圆佑...”这声清晰可闻。




全圆佑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了假。意外获得批准。大概是现在风声比以前下去不少,市局对此也多了点耐心,倒反过来安慰着全圆佑注意身体不要太拼。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他绝大多数的可能是在家躺尸,睡上一天再继续工作。可现在身边有了人,还是想要一直陪伴下去的家人。自然不能恢复从前单身汉的粗糙生活。全圆佑颇有些“新婚”后的小兴奋。他想利用好这为数不多偷来的一日闲。他们两人都宅。在家谈恋爱和去外边约会其实没差。而且在两人世界里全圆佑有时候情难自禁“偷袭”人也更无所顾忌。


飞飞可能心智只有五岁,总安安静静窝在全圆佑身边认真看电视。偶尔兴致高一点会玩些幼稚的游戏。比如捉迷藏,他骨子里的纯真让人心动不已。全圆佑甘心陪他一起低龄一把。


“我从A数到Z...你要快点找到我哦...”


暗色丝绒短帕覆上双眼,黑如约而至。全圆佑低声应了一句好,随即感受到握着的手指轻轻抽离,脚步似没有声响,周围已然全剩空气。


范围不过客厅一隅,全圆佑小心翼翼的伸手出去摸索,他极聪明,寻着记忆缓缓移步到靠墙,沿着墙体这个实物再继续摸索,心里盘算着时间加快动作。不出一会儿,像是走到了冰箱后边空出的一角,脚下有了不一样的触感。全圆佑抿嘴笑得胸有成竹,把绒布扯了。本来蹲着的人扑进他怀里,还像第一次那样莽。


“我还没数到Z。”


“不需要数到Z”






也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真的有据可循。

全圆佑晚上又做梦了。


上次的场景不再循环播放,出现了新的内容。还是年幼的他和那个男孩子。他们低头抱腿挨在一块。微微颤抖。

“我们背字母表吧...背完我就能带你出去了...”

年幼的他说。


“好...”


他们说完齐声背,A to Z ,童声细嫩柔缓。

反复好多遍,后来一遍比一遍默契的变慢,越来越慢...全圆佑看到年幼的自己被人带走,两个人变成一个,那个孩子还在固执的开口。

......


“你骗人。”

全圆佑终于看清了男孩的轮廓,低埋在臂弯里的头抬起来,那双眼大而明亮,似曾相识。





不过一两天没见,金珉奎对于全圆佑的回归突然特别热情。“哥...谈恋爱真的了不起...”他手架在人肩膀上开始没大没小,“啧啧...有暖香玉在怀,气色都不一样了...”


全圆佑没上脚已经很给面子,直接骂了一句“滚蛋。”表示不想和他扯皮。


“诶...说正经的...”金珉奎加快步子跟上来,这时候全圆佑才注意到他手里拿了份卷宗。“十几年前那宗绑架案,我查到了。”





手指是在翻阅到某一页的时候才出现了不可控制的颤抖。全圆佑的拳头慢慢收紧。老旧照片上男孩目光如炬的望他。生生在他心上戳出洞来,眉眼竟然相似到如斯地步。

全圆佑回想起方才金珉奎的声声委婉发问,“哥你小时候伤到过头...?”,当时他还茫然的摇头,不明白金珉奎所指什么。

人接收到新讯息往往需要几秒时间,但消化的时间却很漫长。岁月的流沙被吹散开,他那些秘不可宣的往事,就这么从别人手里,从不厚不薄的几页卷皱发黄的纸间,从时光的缝隙里,拨开云雾,大白于眼前。



全圆佑掏出手机拨号之时自认为已经冷静,双耳在历经短暂的失聪其间,他脑海里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重重叠叠。他看到了好多人和事物。十岁以前缺失的碎片一块块拼凑回来,被救回来之后父母抱着他的痛哭失声,他和邻居家的孩子的嬉戏玩闹和携手上下学,再到最久远的,邻居家小孩在他搬来之后的主动打招呼,“你好...我叫文俊辉...”




“当时我们把你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他们开出的最后期限...”全圆佑听到父亲一声沉重的叹息,“俊辉家...是重组家庭...他后爸迟疑了...唉”


“警方找到那两个绑架你们的人,那时候他们已经把俊辉扔了...深山老林里...哪还有活着的可能...真是作孽啊...作孽...”


“你被抱回来的时候...头就破了一个好大的口子...警察同志说是你奋力反抗被打...等到你从医院醒过来...就把这件事完全忘了...”


“医生说是选择性失忆...可能是刺激太大你不愿意想起来了...我们那时候又怎么可能会主动告诉你事实呢...”


......


全圆佑在情绪崩溃前一秒挂断电话,再听下去不过是延缓执行的凌迟。他用手捂住眼睛企图做缩头乌龟。闭上了眼,现在的以前的画面依旧融在一起,翻搅得厉害。

像是投影在水面的月亮,水纹荡漾把它分割开,它终会回到一整块的圆满。被他刻意抹杀且被人无意丢弃的记忆落潮一样也以同样的原理气势汹汹的卷土重来。他正处于中心地带,里里外外湿了个彻底。





全圆佑开始每天准时回家。对这个案件或者说是所有的案件都表现的不那么热情了。他好像不能够再以平和心态呆在局里了。同事还在兢兢业业围着他分析案件,他却学会了走神。在反应过来的惶恐里他看到了自己满满的愧疚。

而每晚回家对着怀里的熟悉身体是悔恨。两种愧意渐渐秘密杂糅在一起,化为一柄锐利冰冷的矛,直直扎在他心上。

他近乎病态。




和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作抗争。


全圆佑特地绕过徐明浩,找了他刚调到法医科的师妹,要人帮忙做一个DNA比对。柔声嘱咐完还附送了连日来第一个魅力四射的笑容。

小姑娘对突如其来的器重受宠若惊,红着脸把头点的郑重其事,“全队我一定保密。”


他之后又去了一次第三人民医院,这些天派到那边做心理疏导的工作人员没有问出些什么所以然来说,上头决定安排老人家回养老院,那天恰好是出院的前一天。


那天天气不错,爷爷正在阳台上晒太阳。全圆佑帮人把薄毯拉好,爷爷转过头来对他笑得温暖,全圆佑眼里却突然涩的厉害。他有些艰难的开口,“您...认识飞飞吗...?”

嗓音嘶哑的厉害。像是个历经长年累月风吹雨打的破败风箱,凌冽寒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刀刃似的刮着,血肉模糊。


“飞飞他回来了吗...?”爷爷有了点不一样的反应。依旧对全圆佑笑得慈祥。他像是看透了全圆佑狼狈的的样子,用手宽慰的拍拍他手背,“他以前经常来给我讲故事...他那天讲完最后一个故事就说...他要走了...他说要去找他哥哥了...”


“你知道飞飞名字...应该是他的朋友...我才告诉你是飞飞和我讲故事的...”爷爷突然像小孩子一样压低声音,像在和全圆佑说秘密。


“飞飞还回来吗?”


他问全圆佑,没人回应。他更不明白,飞飞的朋友怎么就突然哭的那么伤心了呢。






全圆佑拿到报告的那天有蒙蒙细雨,而他早已心如止水,这张纸不过是给自己虚妄的幻想判下死刑。他从局里收拾了点东西回了家,那人还是一直坐在沙发上等他,他好像比以前成熟了点,也不在晃荡小腿,只安安静静坐着。他也感觉到了吧...全圆佑心里苦笑,他宁愿他永远不要长大,就这样...就这样一直装傻也好。


“我去给你热菜...”


全圆佑猝然从背后把他圈住,像是再承受不住什么般的叫他,“俊辉...”他的眼眶先一步红了


怀里的身体有一瞬的紧绷,随后是细细弱弱的颤抖,他簌簌然抖得像枯败的残枝落叶,全圆佑看见水滴从他下巴上沥沥落下来,似是连成一条线,逐渐在地上聚成小洼。


外面已经雨过天晴,文俊辉的泪像是让全圆佑再经历了一场倾盆大雨。





“我只是...只是恨...你为什么没回来...你把我抛弃了...”文俊辉带着哭腔开口,一如既往的软软糯糯,他脱力般的瘫坐下来,全圆佑就着这样的姿势顺势把他抱得更紧。


“我不是故意的...”文俊辉声音哽咽的更厉害,痛苦仿佛从灵魂深处艰难的一丝丝抽出来,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副暗蓝的悲哀,“我把她们关在一起...让她们体会曾经我们的感受...我在期待她们会不会像我们一样能互相扶持着走出去...”


“我把天窗开了...门也没锁...她们一天的黑暗都受不了...她们自相残杀...”


“然后我看到...她们互相拖拽着掉到了河里...我...我不会游泳...我救不了她们...”

...

说到这里他已然泣不成声,只能颤栗地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泣。事件后的悲欢外人永远也猜不到,就像永远不能理解所受别人的煎熬。


好在他还是爱他的,不然怎么愿意和盘托出。


未熟透的青果,被人狠狠握住绞碎,汁液留下来,浸泡得整颗心又酸又涩。


全圆佑闭眼认命又心疼的抱住他,


“我回来了。”

“我们重新开始。”






这个案子还是成了悬案。好在时间久了,逐渐消失在了舆论的视野里,偶尔被想起,也只是人们茶余饭后对警务人员不作为的谈资。


全圆佑在对金珉奎交代好所有事宜后递交了辞呈。出乎意料。所有人都为天才受不了自己的一次失败就这么陨落而啧啧惋惜。金珉奎虽然也有同样的心情,但是心里总该保持着原始那份崇拜和理解。全圆佑也许是太累了。想过平凡的生活。


“什么打算?”


“离开这吧。去过另外一个城市。”


金珉奎老妈子心性忍不住担心全圆佑的感情生活,他想了想还是开口,“你们...还好吧...?”


全圆佑沉默了会儿,低了头回,

“恩...挺好的...”

他深吸了最后一口烟再掐灭,对金珉奎露出个释然的笑。然后缓步朝向金珉奎相反的方向,脚步没停,只扬起一只手状似潇洒的一挥。


金珉奎这才意识到他走的多决然。

背影留下,永不回头。





end


他是我心里的光

确是别人眼里的暗

我太爱他。

甘愿于尘埃里不见天日啊。




评论 ( 30 )
热度 ( 689 )
  1. 共2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Fuera | Powered by LOFTER